虽然说不喜欢上课,但我还是挺喜欢去学校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往右前方一看,那里是方绮岚娇小的背影。虽说分配座位的时候没能幸运地抽到跟方绮岚同桌的上上签,但要是真的成为了同桌估计不久以后我就要得心脏病了。
这个位置正好,没什么不好的——除了一点。
“又在偷看方绮岚,你这个色……唔唔!”
我马上用手捂住了这家伙的嘴巴,同时确认有没有人听到他说的话。幸好我坐在倒数第二排,左侧是墙壁、后面的桌子没人坐,前面的人正在专心看书也没有听到的样子。
“左勇!你说话就不能小声一点吗?!”
坐在我左边、贴着墙壁的这个男人是我的同桌,他是个刺猬头的混蛋。
“你声音比我大多了。看,方绮岚望过来了。”
我吃惊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马上又转了过来,有一瞬间我与方绮岚双目对视了。她的双眼是多么的纯洁,似乎包含了世上所有美好的事物;那精致的五官近乎完美,加上稍许婴儿肥的脸型与娇小柔软的身体,让她看上去就像能说话会走路的“蔷X少女”;那长度刚没过下颚的黑色短发展现了她天真活泼的气质,娴静端淑的性格让她看上去就像一名寂静城堡中内心渴望冒险的公主,而我就是那手握大师之剑斩妖除魔、拯救公主的精灵勇者!
“啊,你又在胡思乱想了。醒醒吧,工头叫你去搬砖了。”
“闭嘴吧,我还没毕业,搬什么砖。”
“像方绮岚那样的女生怎么可能看上你,瞧瞧她的同桌吧。”
方绮岚的同桌乐正豪是某家公司董事长的儿子,是个带着无框眼镜的仪表堂堂的优等生。他品学兼优,运动也好,是全班女生的暗恋对象。
“哼,董事长的儿子又如何,我好歹也是大科学家的儿子。科学家对人类的贡献比资本家大得多。”
“可我没在你身上看到哪点科学家的优良品质啊。”
我选择喝水,没再搭理左勇。这时那快到30岁还没结婚的女班主任走了进来,宣布了一件事:
“呃……接下来介绍一名转校生。”
班上议论纷纷,毕竟转校生在现实世界里还是挺少见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于是喝了一大口水含在嘴里,到时候要是发生了什么令我惊讶的事情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地一口吐在左边这个混球脸上了。
而从门口走进来的神秘转校生竟然是——咦?谁啊?
“大家好,我叫申霄专,今天转学过来。”
我一下子搞不懂这是男生还是女生。说她是女生吧,她长着胡子和腿毛;说是男生吧,他又穿着裙子。等等这不就是如花吗?走错片场了吧!
“不好意思这位同学,你走错班了,你应该是隔壁班的转校生。”
班主任把如花同学送到隔壁班后,又带了一个女生走了进来。
“大家好,我叫白千,是转校生哦。请大家多多指教~”
我靠还真是小千啊!我千叮万嘱叫她千万别出门,怎么换上校服跑来当转校生了(裙子还改得这么短)?怎么混进来的?
因为惊讶过度,我逼不得已只能朝着左边喷水……却被他用一本书挡住了?!
“嘿嘿,看见你喝水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想干吗了。顺便一提这是你的书。”
总有一天我要掐死这个混蛋。
班上再度议论纷纷,特别是男生,我能看见他们的眼珠子都跳了出来。而小千的自我介绍貌似还没有结束。
“啊,还有,白源是我的远房表哥,我现在住在他家里哦。嗨,哥哥,小千也来上学了!”
她找到了我的位置,挥着手朝我打招呼。与此同时,我感觉到四周的空气变得异常凝重起来,浓烈的杀意不断地射过来,我感觉生命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你~小~子……”左勇的表情就像被丧尸咬到了一样,他的两只手明显朝着我的脖子伸了过来。
“给我等等!她不是我的亲妹妹啊!你也听到了吧,是远房表妹啊!远房!”
小千听了,捂着脸害羞地说:
“就像哥哥说的一样,我们的曾祖父不是同一个人,所以……我们之间的关系不会受到法律的约束……”
哪来的设定啊这是?!等下!方绮岚看我的眼神都变了啊!
“老师!全体男生请愿即刻对白源处以极刑!”
“好吧,不过你们要快点,马上就要上课了。”
“斩立决——!”
众男生涌了过来抓住我的双手双脚便把我抬出了教室。
“小千!救我!快救我!”
“对不起哦哥哥,我只是名普通的女高中生,没有能力救你呢。”
对了,好像昨晚有对她说过不能暴露自己机器人的身份。可是这样一来,我就再也没有任何救赎了。
“阿鲁巴五十下!”
“一!”
“二!”
……
……
……
“五十!”
男生们心满意足地返回了教室,而我几乎是爬回去的。以后还能不能站直啊……我这样担心到。
结果小千坐到了我后面空着的位置上,上课的时候时不时有男生贼眉鼠眼地回头张望。我则尽到哥哥的责任把他们瞪回去。
课间,小千摆脱了班上男生与女生的层层包围而从座位上脱身,拉着我走出了教室。
“哥哥,我听说了哦。”
“什么?”
“你暗恋方绮岚对不对啊?你的刺猬头朋友都跟我说了。”
左勇!我一定要把你下A片的事情讲给你父母听!
“放心吧!哥哥的恋情,小千一定会全力相助的!Heil Brother!”
“为什么要敬纳粹礼……”
“总之哥哥,我有个好方案,如此这般……”
小千在我耳边悄悄地说了一连串计划。
“这能行得通吗?”
“一切就交给小千吧!”
最后我也是半推半就地接受了这个乱来的计划。
距离上课铃打响已经过了20分钟,我现在正躲在男厕所的一个隔间内,惴惴不安。我实在放心不下小千,计划能否成功先不说,万一她的身份暴露就糟糕了。
于是我开门走出厕所,门上面有一个显示屏,屏幕上是一张黄色的笑脸。
“本次如厕耗时21分钟23秒,为了您的健康着想,请不要在上厕所时玩手机、读书看报,请多食用蔬菜以保证肠胃健康、预防便秘……”
这程序简直烂透了,不明白那些程序员为什么会觉得有人会喜欢上完厕所的时候听到这些东西。
我躲在监控摄像头的死角处暗中观察我的教室。教室内,“我”正站在黑板前解题,看见那个头上只剩下几根毛的大叔我才想起来这一节是数学课。当“我”写完答案后,讲台下响起了一片惊叹声,接着大家鼓起掌来。喂喂,几道高中数学题有什么好惊讶的,这些人到底把我看得多低啊?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小千说是为了展现我的优点才变成我的模样替我上数学课的,不知道有没有起到效果。于是我看向方绮岚的位置,发现她也跟着大家一起鼓掌,而且看起来像是比别人更钦佩我的样子。干得好啊,小千!我要为对你的不信任而道歉了。
“哎,这位同学。”
“什么?啊!教教教教教……”
教导主任?!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来巡查啊?!
“你怎么上课时间还在外边晃悠啊?没听见打铃吗?”
“您说什么呢,主任?我不是好好地在教室里上着课嘛。”我指着变成我模样的小千说。
“哦哦!确实是这样,是我错怪你了……”
我趁着教导主任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马上开溜了。
结果又回到了厕所,我还是在这里安心待到下课吧。我在洗手池前洗了把脸,把头低下去再抬起来时发现镜子里出现了两个自己的镜像。
“小千?你怎么出来了?”
“咦?哥哥你没被我吓到吗?”
“哥哥我可不会被同样的招式吓倒两次。好了快说吧,现在不是正在上课吗?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是来问哥哥的意见的。”
“什么意见?”
“是额头呢还是脸呢还是嘴唇呢?”
“所以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当然是你想要我亲方绮岚的哪个地方啦……啊!”小千用一只手遮住嘴巴,愕然地说,“难道你是想在全班面前如此这般这样那样……”
“停——————!”我伸出手制止了小千儿童不宜的发言。“这发展不对吧?!中间是不是少了点过程啊?!”
“可是,男人在表现自己的强大之后下一步就是向女人‘示爱’了啊。几千年前不都是这样的吗?”
“现在是几千年后了!拜托你的方法与时俱进一些吧!”
“可是通过对哥哥性格的诊断后,小千发现除了这个以外的方法在哥哥身上并不适用呢。”
“你这是把我当原始人了啊……”
我感觉吐槽小千越来越费劲了,而且她用我的模样卖萌的样子让我实在受不了。
“总之先回教室吧,被记翘课就麻烦了。”
“可我这节课也算翘课了。”
“你的话……没问题的吧?”
不,应该说一定没问题的,小千给我的感觉就是无所不能的样子。我拉着她的手走出了厕所,却没想到在门口碰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哟,白源,兄弟陪你上厕所来了——哎?两个?”
“什么两个呀,刺猬头哥哥?”
小千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变回了原形。左勇一看见小千就马上变成了一条色眯眯的狼。
“嘿嘿,小千妹妹你也在啊……等等不对,我刚刚确实看见两个白源了的。”
“你在说什么屁话,憋尿憋傻了吧?”我挡在小千跟左勇中间,说,“还有你再用这种眼神看我妹妹我就去跟老师告状啊!”
“呿,区区白源。”
左勇碎碎念地走进了厕所,看来是顺利蒙混过去了,把我吓出一身冷汗。
“哎?突然没尿意了。”从身后传来了左勇的声音,他又从厕所那边跑了过来。“走,跟你一起回教室。”
“喂喂喂,你这样小心憋出毛病来啊。”
“真没了,再说我本来就是见你出来上厕所才跟着来的。”
看来他是跟定我了,这下麻烦了。这时小千靠近我,对着我的耳朵悄声说:
“哥哥,接下来的几道题只能靠你自己了。”
“诶?!”
虽然很突然,不过这回就让我在妹妹面前帅气一回吧,区区高中数学题怎么可能难倒我。
可是,写在黑板上的两道题我一道都看不懂。
“怎么了白源?把这个积分方程解了,还有把这个函数展开成傅里叶级数。这两道题都是你自己要求的,你可别跟我说做不出来啊。”
这、这这这——这是高等数学的内容吧!你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吗,小千!我用责备的目光朝小千望去,她一脸无辜地朝我打招呼。然后我又偷偷看了一眼方绮岚,发现她正以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我。这是骑虎难下了啊!没办法了,只好用那个了,虽然是直到期末考试之前都不想动用的杀手锏,但现在它立功的时刻到了!这就是我的大发明——Pokecal,翻译过来就是袖珍计算器,能够轻易地藏在掌心,隐蔽性极强而且功能强大,现在正是测试它的好机会!
“咦?怎么……”
“白源?还不开始解?”
“啊、啊,开始了开始了。”
完了!Pokecal没法输入积分符号!
“老师!白源左手拿着什么东西!”
糟糕了!按键太频繁被发现了!地中海老师已经开始怀疑我了,他把手伸向了我的左手想要检查我拿着的是什么东西。我马上把Pokecal藏到背后,然后马上后悔了——因为这样一来全班同学都看到这个袖珍计算器了。
“计算器!他作弊!”
“我说白源怎么可能变得这么厉害……”
“丢人的,你退学吧。”
讲台下充满声讨我的声音,我从来没有如此深刻地认识到“丢脸”这个词的含义,这下怕不是整个高中生涯都要抬不起头了。可当我再一次偷偷看向方绮岚的时候,发现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嘲笑我,她的眼里带着同情!谢谢你,方绮岚,这就够了,你挽救了一条年轻的生命。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相信你的计划了。”体育课上,我果断地拒绝了小千的提议。
“这就是你不讲理了,哥哥。刚才你老老实实待在厕所里面的话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了,又不是小千的错!”
“说、说的也有点道理。”
咦?我怎么这么轻易就被说服了?
“总之,一切就交给小千吧!Heil Brother!”小千又朝我行了一个纳粹礼,话说这个在我们国家是禁止的东西吧。
这一节体育课在体育馆内进行,课程内容是篮球传接球训练。我们在光头猛男体育老师的引导下于两台机器前排成两队,排到的人按下机器上的一个蓝色按钮,机器通过扫描指纹确认学生身份后便打开机体后面的一个管道,管道内弹出一颗篮球后马上关闭,篮球就这样落在凹面的管道盖上。每两人一组拿一个篮球,所有人拿完后我们就到球场的中央开始自由传接球。
“听好了臭小子们,传接球一百个,你们传球每掉地一个,男的就罚十个俯卧撑,女的罚十个仰卧起坐,偷懒的统统罚一百个蛙跳!都给老子认真点啊!”
体育老师在旁边指手画脚,活脱脱一个跋扈将军。我跟小千找准位置后便开始了练习,在我身后是正与另一个女生一组练习的方绮岚。我在脑内再次复习了一遍小千的计划:
“听好了哥哥,待会练习的时候你背对方绮岚,然后我假装失手把球扔到她的身上——别担心,我会控制好力道。然后我会夸张地惹出骚动让大家以为很严重的样子然后带她去医务室,可这时啊哇哇哇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肚子开始痛起来,所以只能拜托哥哥替我这个妹妹承担责任啦。哎呀哎呀真没办法,这之后你们就可以在医务室如此这般这样那样……”
“请停一下,小千。这个剧情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是,那个,虎跟龙做主角的那个动画,那个,第二集。”
“因为是从小千的资料库里提取的嘛。”
“可我记得这个计划最后是以失败告终的……”
“所以要是我们成功的话就不算抄袭了呀!”
于是我就这样一步步被小千绕了进去,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
“Hi!Pass!Pass!”
“Pass应该是我喊才对吧……”
看小千的架势应该是准备行动了,她拿着球不停晃动胳膊(传接球没必要做假动作吧!),然后她摆出了准备丢球的姿势,像是在蓄力的样子,过了几秒钟,她右手一送便把篮球朝着方绮岚的方向扔了过去。但这球速不对吧!这完全不像是控制过力道的样子啊!不妙啊,要是这一球打在方绮岚身上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了啊!
我想也没想地就朝方绮岚扑去。
“小心!”
我大叫一声,方绮岚惊讶地转过身来。这下只能把她扑倒了——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后脑突然遭到重击,原来我正好跳到了篮球的飞行轨道上,这颗高速飞行的篮球则刚好砸到了我的后脑勺。啊,记起来了,小千昨晚有说过她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力道……不过这力气也太大了点吧,好痛啊。我只觉得一阵无力感迅速袭来,所有的感觉消失得无影无踪。随后,我失去了意识。
当我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我察觉到自己只昏迷了一小段时间,因为大家正在陆陆续续地围到我身边来。然后我发现自己后脑上的感觉十分柔软,往上一看,原来我正躺在小千的大腿上。等等!这、这就是膝枕吗?小千在给我做膝枕?人生第一次的膝枕?
“哥哥?你醒了!”
“方绮岚怎么样了?她没受伤吧?”
“我很好,谢谢你救了我。”
我听到声音后转头一看,方绮岚就蹲坐在我身边,温柔地微笑着握着我的左手。啊,她的手好小,还出了点汗,好软、好温暖,Soft&Wet。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老师,白千扔球的时候把白源砸晕了。”
“哎,怎么这么不小心,去医务室检查一下吧。”
我正想起身,却被小千一下抱在怀里。
“对不起哥哥!都怪我!都是我的错!呜啊啊啊啊啊啊——”
小千抱着我大哭起来,这幅模样哪还有半点机器人的样子啊?
我伸出右手摸着小千的头安慰她。说来也奇怪,明明昨天晚上才是第一次见面,为什么小千会为了我这样伤心呢?为什么我看见她哭的样子会这么心痛呢?
“呃!”
“怎么了哥哥?我压到你伤口了?”听到我的呻吟,小千慌慌张张地放松了抱着我的力气。
“没、没有,只是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要说是什么感觉的话,那就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专业点来说就是“旧事如新”现象。我好像在某时某刻曾经见到过小千那伤心哭泣的样子,当我尝试追逐那个记忆的时候,我的头就开始痛了起来。
最后,这个计划的结局是小千陪着我在医务室里度过了上午的时光。世事难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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